【豹玫瑰】Treaty Of A Rose

神经元:

简介:为了搞清楚这个神秘国家的内部情况,美方提出了一次政治联姻,并且意外得到瓦坎达的同意




02


        餐桌上放着鸡肉、培根和土豆泥,可到处都是酒精的味道,它们像雨滴一样弥漫在空气中。小男孩看着坐在桌子另一端的父亲,他看上去似乎正在打瞌睡。不一会,端着盘子的母亲从厨房里出来,她朝他笑笑,他也对她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她走到父亲旁边时,沉睡中的男人突然猛醒过来。他那深陷在眼窝里的两颗灰蒙蒙的小眼珠闪烁出凶猛和残忍的怒火,就快要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烧毁。小男孩浑身的骨头都吓酥了,脆的一按就会粉碎,他怔怔看着额头青筋暴突的父亲将一只布满老茧和雀斑的大手高高扬起——这往往不是一个好兆头。下一秒,那只大手便破空而下,重重的甩在母亲脸上。鲜血从她的鼻子和嘴巴里涌出,盘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小男孩张大嘴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妈妈倒在地上,父亲离开椅子,“好啦好啦,”他反复说道,“现在轮到你挨揍了,过来吧,你这个该死的小杂种。”小男孩的身体畏缩似的抽搐起来,他惊恐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强迫自己一跛一跛的往后退。“该死的,”他又骂了一句,“我要好好教训你!”父亲嚅摄着,摇摇晃晃朝他走去。男孩双膝一软,跌倒在地上。母亲挣扎着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去撞男人的下身,模糊中,他看到母亲的手链飞了出去。父亲最终失去平衡,跌倒在他的面前。“埃弗雷特,醒醒,快跑啊!”她那灰白的脸被血染红了一半,双手死死的抱住男人的小腿。“快跑啊,埃弗雷特!”男孩睁开眼睛,看见父亲正歇斯底里的用脚踹着妈妈的腹部,鲜血沿着她的围裙滴滴答答流了下来。“醒醒……”她艰难的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醒醒,快醒醒……”


 


        “醒醒,快点醒醒。”


        随着砰的一声,埃弗雷特喘着大气,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床边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朝后倒去。“哎呀,我的天。”是苏睿的声音,她花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你干嘛呢!”她再次坐在他的身边,正想责备他,却看到他的嘴巴、面颊和喉咙都是汗。“埃弗雷特?”她担心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才发现他的T恤衫都湿了。“怎么了?”她紧张的问。


        埃弗雷特的神志是清醒的,他摇摇头,用手心把出现在脸上的冷汗和恐惧抹掉。“我做了一个梦。”他说,“只是做梦而已。”


        苏睿并没有怀疑他的说法,她注视着他,觉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过度疲劳的可怜人,刚从累得要死的工作里抽身。“睡得不好吗?本来我是想带你四周围逛一下的,不过……”她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吧。”


        “不用不用,”埃弗雷特阻止了她离开的动作。“我没事,喝点水就好了。”


        “那好吧,你换件衣服,我去楼下给你倒杯水!”小姑娘说着,兴高采烈的从床上跳下来。她出去后,埃弗雷特面带凝色的长长吸了一口气。这不是做梦,他站在镜子前,从自己那双爬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苏睿一脚迈下阶梯,今天她把头发编成两条长长的辫子。抵达最后一级阶梯时,守在走道的女子亲卫队整齐的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苏睿朝她们点点头,做出同样的动作。“把戒指戴上。”她小声的对埃弗雷特说。他疑惑的看着她,于是她用命令般的语气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快把戒指戴上!”


        埃弗雷特顿了一顿,把放在口袋里的黑色印戒掏出,犹豫不定的把它戴上。几乎是同时,为首的女将领发出一声清亮的口令,于是一排长长的手执长枪的女子亲卫队便整齐的以枪顿地,金属与地面的碰撞产生了一声庄严有力的巨响,响声久久的在走道里回荡。待她们离去后,埃弗雷特问道:“为什么要我把戒指戴上?”


        “你不是瓦坎达的人,这谁都看得出。”苏睿说,“要是你不亮明自己的身份,大家都会把你当成入侵者。更何况,我们这的人几乎都不欢迎你的到来。不过嘛,”她笑嘻嘻的直搓着两手,“我当然是个例外!”


        “听起来你们很恨我们。”埃弗雷特说。


        苏睿干脆的点着头。“你们不也一样?”她说。


        埃弗雷特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话说。然而小姑娘并不介意,她继续带着他缓缓的走着。“那边是大殿,一有什么大事,长老们就会聚集在那里。”她说,“只是我还没有进去过。”


        “为什么?”


        “他们说我是小孩子。”她泄气的说,“我哥也是,总喜欢把我当小孩。你看,我的样子像小孩吗?”


        埃弗雷特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没有表态。她气鼓鼓的撅起嘴,不过她并不是真的生气,所以很快又恢复原样。头顶闪闪烁烁的灯光铁青着脸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两边的玻璃外停放着各种形状的飞行器和叫不出名的机械装置,而走道上每隔几米的地方就摆着一尊雕像,它们的样式古老,应该是用精美的石块制成,看上去很光滑,找不出一丝劣质釉料的痕迹。现代和原始矛盾的共处着,却一点不和谐的感觉也没有。他们拐了几个弯,步入一条更加窄小的狭路。


        “按你这么说,瓦坎达的王位并不是世袭的?”


        “可以这么说吧。”苏睿点点头,“各个部落的人可以随时向国王发出挑战,打赢了就能当国王。”


        埃弗雷特感到难以置信。“可万一打赢的是个生性残暴的人该怎么办,”他说,“你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放心吧,”她冲他眨了眨眼睛,“特查拉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


        “难道你们美国人的那套选举制度就很靠谱吗?”她反问。


        听她这么一说,埃弗雷特忍不住笑了起来,并且他决定保持他一贯的态度,用微笑退出这场谈话。


        有别于其他旧宫殿,瓦坎达并没有靠大排场来维持统治者的地位:这里没有比舞厅还大的卧室,跟机场一样的客厅,楼梯上也并不能并排两辆加长轿车。不是说这里不豪华富丽,而是他们并没有装模作样的把大量时间和金钱花在大理石楼梯、壁画和金碧辉煌的长廊上。可以这么说,舒适在这里变成了一种天然的习惯。


        苏睿说要带他去看看外面,可她手上那串黑色的手链突然亮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急匆匆的说有事要先走一步。“回去的路还记得吧?一直往回走就对了。”她悄声低语的说完,便一股烟似的朝前跑去。“可我……”埃弗雷望望她的背影,又望望眼前没有尽头的小路,露出了苦恼的笑容。他摸了摸后脑勺,想着反正也没事做,不如继续向前走。空无一人的走道仿佛在苏睿离开的时候悄悄扩张放大了,就好像他成了小人,怎么也走不到这个巨人国的尽头。


        还好,他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距离后,眼前出现了亮光。他朝着它走去,闻到了松林和草原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看到青绿的山峰露出黑色的疤痕,岩壁斜斜的联列起来,苍穹下的群山围成了一座巨大的堡垒,白线般的水绳在山间延伸,一切宁静的像是在油画里一般。他从走道里出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站在山腰上,正处于高山之间。浮云在空中飘动,风吹乱他的发丝,他那躁动的肢体终于得到片刻的安宁。


 


        从远处观察一个人一般是乏味的,但如果这个观察者具有超出一般人的心思和魅力,那么被观察的人就会变得令人激动和兴奋,因为观察者捕捉到某种相识之后可能不会再出现的感情和举动:随之而来的往往是爱慕和敬仰。特查拉天生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他希望此时那个正在被他观察的对象能转过身来,给他一个微笑,或者向他抬起那双淡淡的蓝灰色眼睛,要是他这样做的话,他一定会很快乐。这么陶醉的想着,一片树叶落到他的身上,发出一阵轻轻的响声。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特工,埃弗雷特没有漏掉这个声音。他侧过身子,由下到上仔细缓慢的打量着身后的人:黑色的鞋子,黑色的长袍,一副斗牛士般的身躯,显得那么精确,好像大自然准确无误创造出来的作品。等等,那个黑色的小东西是……他把目光定格在对方手指上那只黑色的印戒上。他犹如触电般的抖了一下,抢在四目相对之前举起了双手,把眼睛捂的严严实实。他费力的动了好一会嘴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陛……陛下……”


        特查拉微微弯着嘴唇,不露声色的笑了一下。他本身并不坏,相反的,他是一个相当有个性,友善并且正直的人。不过他不小心染上了宝贝妹妹的坏习惯,所以他决定要好好捉弄一下眼前的人。他双手摆在背后,迈开步子向他走去,在一个脚印外的距离停下。“你是什么人?”他问。


        “埃弗雷特·罗斯,陛下。”埃弗雷特低着头说。


        在特查拉提出证明身份的要求之前,埃弗雷特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的先把手举起来,而他的无名指上果然戴着戒指。他低垂着眼,很快把眼睛闭上。年轻的国王感到失落,又禁不住为看到他涨的通红的脸颊感到沾沾自喜。他花了几秒钟调整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在瓦坎达,闭着眼睛跟国王对话是大不敬。你知道吗?”


        埃弗雷特依然闭着眼睛。“我不知道,陛下。”他咽下一口唾沫,“您的妹妹告诉我婚礼前不能见面是瓦坎达的习俗。”


        “但我依然可以治你的罪。”


        埃弗雷特平静的回答:“可在美国,不知情的人犯错可以得到宽恕。”


        特查拉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抿抿嘴,弯下身子,直抵他的头顶。“就算我要治你的罪,你也不把眼睛抬起来?”


        埃弗雷特在开口之前咬了咬下唇,大片大片的绯红烧的他的脸和脖子直发疼,但他并不准备妥协。“不能,陛下。”他慢声慢气的说。


        “很好,罗斯先生。”特查拉低沉着声音开腔了。“我命令你转过身,背对着我,然后抬起眼睛。”


        埃弗雷特听的一头雾水,可他几乎没有犹豫的照做了。他慢慢的将红的像苹果的脸转过去,睁开眼睛的瞬间,一轮夏日正好从雾霭里艰辛的爬起来,不过几秒钟,阳光便穿过层层嫣红,粉红,淡紫,橙黄的雾纱,像牛奶般的朝大地袭来,四周围白茫茫一片。他站在那里望着,觉得有什么划破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漆黑。


        “美吗。”特查拉问,他看到埃弗雷特毫不犹豫的点着头,于是他告诉他:“这里夕阳更美,瓦坎达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夕阳。”


        “我很期待。”埃弗雷特轻声自语道。阳光下的灰岩峭壁朝下直落几百英尺,从悬崖间飞溅而下的瀑布在日光里变得晶莹璀璨,好像一条被套在网中的金鱼。他想起什么,侧着头提问:“能告诉我……典礼大概会在什么时候举行吗?”


        “要是你把脸转过来,我就告诉你。”特查拉的笑意更深,带着任性的味道。


        然而埃弗雷特打定主意一动不动,连嘴唇也没有抽动。过了一会,他才问道:“那么……能把手链还给我吗。”


        “什么手链?”


        埃弗雷特说:“一条银色的手链。它是我妈妈的,就在我的皮夹里,昨天被您的人收了。”他想了想补充道,“陛下。”


        特查拉沉默了,但不是无动于衷。他很专心的盯着他,关切的看着他的背影。“我会把它还给你。”他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消失在黑暗的走道里。


        他走后,埃弗雷特仍然一声不吭的站着,任由阳光将他笼罩。他以前常认为像这样壮丽的山脉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的接近,可他现在觉得,也许这座山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冷酷无情。


 


        晚上,特查拉坐在电脑前,一手举着酒杯,一手点下视频上的播放按键。画面质量并不好,角度也不佳,但很显然那是埃弗雷特。他安静的看了几分钟,画面里的埃弗雷特走到一家咖啡店前,先是跟店员说了几句,接着刷卡付钱,最后拿着一杯咖啡离开。看着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日期,特查拉意识到原来这段视频已经在他电脑里呆了三年。他轻轻站起来,走向他的皮摇椅,然后脚步声响起,娜吉娅推门而入。“买来了,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东西了?”她竖起眉毛向他晃着装在袋子里的咖啡杯。


        “谢谢,把它放在桌子上就好。”特查拉朝她摆摆手,顺势坐在椅子上。“如果你下次进来前记得先敲门的话,我会更感谢你。”


        “你在喝酒,”娜吉娅盯着他,“那么这杯肯定是给……”她故意将尾音拖长,脸上露出一种谨慎的吃惊表情。


        特查拉忍不住笑出来,又赶紧把脸低下,对着酒杯的杯口。


        “我不是想伤你的心。无意冒犯,真的,可他看起来并不认识你。”娜吉娅说。


        “娜吉娅——”他开口道,不知道要解释还是要为自己辩护。


        她皱皱眉,疑惑的瞧着他。“奥科耶说他身上有窃听器。”她说。


        “我昨天就在那里。”他郑重的把手放在咖啡杯旁。“相信我,这件事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很显然奥科耶并不相信这点。”娜吉娅说,“而且我觉得,留一个外人在瓦坎达还是要对他有点了解比较好。”


        “你做什么事了?”特查拉以一种奇怪而又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


        “一点点资料搜集。”娜吉娅俯视着自己的双手,局促不安的问:“你知道他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吗?”


        “不。”他找了个最简单最有力的回答。“现在别——”


        “他出了车祸。”她坚持说,并且要继续说。“然后失踪了,突然间人间蒸发了。”


        特查拉脑海里闪现了一个难受的,甚至令人感到吃惊的念头:他希望他死了吗?他有这么嫉妒吗?他拿起了咖啡杯,仿佛杯中的热量能安抚他。“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他平静的说,“至少证明他喜欢男人,也许哪天他真的会喜欢上我。”


        娜吉娅瞥上他一眼,欲言又止。她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么想对你有好处。”


        年轻的国王决定把这句评语当作是一种恭维而接受下来。他伸了伸健壮的胳膊,舒心的向上提了提身子,打了个打呵欠,把刚才聚积的厌烦全排出去。“我想我要早点休息。你知道,我的婚礼就快到了。”


        娜吉娅跟他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国王陛下您好像忘了一件大事。”她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黑色的皮夹,朝他扔了过去。皮夹掉落在桌边,特查拉笑着弯下腰,敞开的皮夹内部夹着一张照片,他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见他迟迟没有起身,娜吉娅等了一会,忍不住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怎么回事?”她问,“是不是手链不见了?”


        特查拉剧烈的摇摇头,“没事。”他小心翼翼的把皮夹捡起,仿佛拿在手心的是一件极其易碎的玻璃制品,而他十分害怕将它打碎。


 


        埃弗雷特动作迅速的把脚一蹬,穿上那条宽大的灰色睡裤,再套上一双柔软的室内拖鞋,便大步走出浴室。他确信听到了门外有咔嚓一声轻响,与其说是听到,倒不如说是感觉到。他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把门打开。外面空无一人,不过门口放着一个黑色的皮夹和一个咖啡杯。他蹲下身,注意到杯子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后天。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如果在此时抬起头的话,应该能在拐弯处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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